【瑞金】寒冰国度。
▲杀手pa，高考作文盲狙了天津卷，题目为“器”，绝对是零分了，而且还超时超字数了……
其实这篇是给花糖的生贺！（花糖生贺最弱选手，迟到了三天）祝花糖小美女新的一年心想事成！ @🌸lucidly candy🍬
▲字数：55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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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00】
很久以后，格瑞还能回忆起在他年幼的时候，金握着他的双手，俯下身子偷偷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：
“不要把自己当成「器」，格瑞，要堂堂正正地当个人。”
【01】
这个国度盛产两样东西，一是高精度机械，偌大的工厂密集分布在城市的每个角落，往灰败的天空排放不明物质的烟雾。而工人们辛苦往返于厂房和宿舍，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，连见亲属的时间都会被统一安排，不允许任何的徇私枉法。
第二个就是杀手。
北风裹挟着砂砾暴戾前进，撕掉了墙垛上被胶水黏住的宣传大字报。金提着热水壶，猝不及防地被破纸糊了个满脸。他努努嘴，看清纸上面“我们每个人都是寒冰国这个大机器的螺丝钉”的字眼，愤愤把纸团扔进了垃圾箱，走进了学校的大门。
这个鬼地方除了工厂就只有所谓的专业学校，金偷偷地想。一半的人学习制造机械，另一半的人学习维护秩序。美其名曰维持秩序，实际上就是处决叛逆份子。其中最著名的学校，就是这里，这里出来的杀手以忠诚和高效著称，是贵族和当权者们的宠儿。
而金自己就是学校的教师，说是教师，却只是教授学生基本文化、辅助他们日常生活的教员。因为学生的大部分课程都被长时间的搏击和练枪占据。他看着那些孩子举着有半个自己高的枪练准头，达不到规定环数就不允许休息。金确实心疼，可他连放任那些疲累的孩子在自己课堂上补觉都不允许——教室里有监控，那个紫色头发的男孩刚刚趴下五分钟，就有穿着黑衣的教官走进教室，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拎出去，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墙外传过来，听得屋内的孩子们瑟瑟发抖。金听的揪心，也只能把门重重掩上，让屋外的声音听上去小了一点。
教室里沉寂了许久，当金开口的瞬间声音都是艰涩的，他咬了咬牙，让学生们打开课本，朗读附录里的一篇文章。学生们有些加入了朗读的行列，有些只是在旁边沉默着，只有一个人看了看摄像头，小声地对下来巡查经过的金问：“教员，他会不会被送到禁闭室？”
他们目光相接，海水蓝里晃过一波紫色的涟漪。
【02】
格瑞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曾无数次地做梦。他梦见自己曾经住在豪华的宅邸里，父母都很爱他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幸福无比。直到某日他们的房屋被炸毁，父母因枪击倒在一片血泊中，他虽然被母亲藏在床底下，但还是被穿黑衣的人擒住，敲晕了他的脑袋，把他像个麻袋一样扔进后备箱。
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，他不敢确定梦里的事情是否真实，自打他来到这里，过往的记忆总是时断时续，其他人也是如此。那个编号101的女孩子就经常笑话他总是沉迷那些被烟云重重掩盖的过去，不如把现在过好，争取早学成早出任务。
“02，有句话说得好，出名要趁早啊。”她笑着说。
他们没有名字，只有编号，大部分人都会慢慢淡忘自己的本名。名字对他们并不重要，教官说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去记他们的名字，他们是杀手的幼苗，而杀手唯一的身份标识就是编号。
格瑞好像天生适合这一行，性子沉静内敛，练习认真又刻苦。小小年纪就被教官们归到了“天才”那类人里。他很快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任务，那年他还没到10岁，教官把他和另外几个表现好的带到禁闭室，那里关着几个和他们同级但是成绩差强人意的孩子。有些孩子看到他们还试图隔着铁窗打招呼，直到教官发给在外面的孩子们只有一发子弹的配枪时，禁闭室里的孩子们开始尖叫，在密闭的空间里乱窜。离禁闭室通风口最近的那个孩子哑着嗓子求饶哭喊：“我是你们的朋友啊！你们别杀——”
“我”字没能说出口，一颗子弹就从他的太阳穴穿了过去，掉在地上一声脆响。编号01的少年开了枪，在这拨人里他年龄最小但成绩最好，他只是揉了揉鼻子，低声骂了句“吵死了渣渣”，禁闭室的其他人就噤了声，绝望地等待最后的处刑。
世界安静下来，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声枪响和人体倒地的声音。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对朝夕相处的朋友开枪，有不少平常训练成绩优秀的孩子都没能成功，甚至有一时脑热的，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扣动了扳机。
格瑞面前的是个女孩子，怯弱、哆嗦、畏畏缩缩，但她抬起头看向那个要终结她生命的杀手时，那双好看的蓝眼睛就像夜空里的星子，闪烁着最后一点生的希望。格瑞头一次迟疑了，他举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着，他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触动了，迟迟没能下手。
教员在身边催促他，只剩这个女孩了，其他人不是完成了任务就是放下了枪。只有他还在跟自己的心魔对峙。就算他不杀这女孩，一会教官也会杀掉她——格瑞扭过脸，看向侧面阴暗湿滑的下水道，咬牙扣下了扳机。女孩应声倒地，可子弹没有打中心脏，而是破开了腹腔。女孩倒在地上挣扎了好久，最终才没有了呼吸，死得很痛苦。
完事后格瑞被留下来清理禁闭室，最开始开枪的01却没有回宿舍休息，而是倚在门前看他清洗地板。01似乎把那颗空子弹壳当成了战利品，在手里反复把玩。他看着格瑞，似乎是难以置信他刚才居然会犯低级错误，语意嘲讽地说：“02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？”
“你开枪的时候想的是什么？”格瑞沉默片刻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。
“没想什么，我就是觉得他吵，想让他闭嘴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枪了。”少年掏了掏耳朵，一脸惬意，“我可没想太多，不就是按下扳机吗，对你来说是很难的事情？”
满地的血肉被一点点擦净，大理石瓷砖在终于得以在昏暗的光源下展现它真正的纹理，格瑞跪着用抹布拭去砖缝里的污渍，却只感觉砖缝里传来的冷气森然。
这里是人间地狱。
门口的01不再看他，却在转身出门的那一瞬突然停顿，他语气不再像方才般带刺，而是具有某种妥协的意味：“如果把自己当成某种机器的话，也许会好一点。”
格瑞从他的话中居然听出了某种安慰的用意。
【03】
这不该是这些孩子该过的生活。
金看着自己的学生们陷入沉思，这个年纪的他们确实应该挥洒青春和汗水，但不应该是在这昏暗的训练室里，练习着厮杀和模拟战斗。
——畸形的教育在把血肉之躯的少年们培养成人形兵器。
今天非同寻常，校长一时兴起，带着一众教官教员来训练室突击检查，金作为这些孩子们的负责教员也被叫去，他平时并不喜欢参观这种模拟战斗练习，其他人看来是力与美的展现，在他看来只觉得揪心。
面前的银发少年手法利落，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，一个过肩摔把企图从背后袭击他的学长甩到地上，赢得了校长一路人的驻足观看。是他们班的02号，校长赞许地看了看教官和作为教员的金，走到学生身旁点了点头。
“这孩子资质很珍贵，应该能打磨成很优秀的「器」。”校长和蔼地拍了拍少年的肩，笑眼弯弯，“君子藏器于身，待时而动，你比01低调沉稳，更适合藏在暗中静待时机。”
校长一行人不多时就离开了，金走近这个眼神倔强的少年，银发滴着汗水，紫色的眸子表层淡漠，深层却在燃烧着某些常人难以看到的火焰，半颔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刚才校长对他说的话。他看上去有些疲惫，金试图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安抚他，却被对方狠狠将手腕攒在半空中动弹不得，他只好向这个身高才及他肩膀的孩子求饶：“疼疼疼……别这样我没有恶意。”
格瑞放开了金，隔开一段距离打量着自己的教员，越发觉得对方奇怪。金私下里从不让学生叫自己教员或者老师，也不让他们对自己用敬称，他让学生们叫自己的本名，要他们对自己平等相待。
“02……不，你的真名叫什么？”
那双眼睛湛蓝又明亮，让他想起了当年他打死的小女孩，他本该觉得恐慌，可那双眼睛传达的力量却使他无限安心。
“……格瑞。”
“格瑞？是个好名字呢。”金握着他的双手，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，“刚才校长对你说的话，不要都信。”
格瑞没有动，在他的身边用沉默表示质疑。
“你不是什么可待打磨的「器」。”金发青年抱住少年单薄的身体，“不要把自己当成「器」，格瑞，要堂堂正正地当个人。”
【04】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少年已经变成青年，甚至已经比他这个当老师的高出了一头。金拉着格瑞，示意他低下头，小声地凑在他耳边说话。这是他们交流的方式。这个房间里虽然没有监视，但是隔墙有耳，每当格瑞过来，金就会放下窗帘，只留下一盏床头灯充当光源。
就像在偷情，格瑞不禁偷偷地想，他们靠的太近，他都能嗅到金身上淡淡的香味，牛奶味的沐浴液，正巧是他喜欢的味道。只要他稍微低头，就能瞥到金的T恤领口漏出的大片皮肤——他甚至想要在那线条分明的锁骨上噬咬。
“你知道这个宿舍曾经住着谁吗？是我的老师噢。”格瑞感觉到金拽自己的衣角的手稍稍用了力，“但他最终还是被抓了，罪名是在学生间传播反动思想。”
格瑞几乎是瞬间意识到金的担忧：“你也在害怕吗？”
“我和那些老师不一样，我不会只教给你们课本上的内容，你知道的，我会加些我想让你们懂的东西，哪怕我知道你们最终的归宿是杀手和士兵，我也想让你们拥有‘人’的心，而不是把自己当成为国家服务的杀人机器。”
这作为罪名已经足够了，金没有再说下去。一代又一代，从他的老师到自己，再到自己的学生，越来越多的学生们会在暗地里以真名相称。不少人在毕业后选择打入各种组织内部，传递情报，或者为法律的改革作贡献，也有人加入了反抗组织，在被国家通缉的情况下暗地里进行活动。这所杀手学校表面风光，其实已经有很多人的心里种下了反抗的种子，它们已然发芽，就等着开花结果。
把冷血的杀人兵器培养成有“心”的人，这就是罪过。
“我曾经的确是无心的机器，但你给了我一颗心。”
格瑞低头揽住金的臂膀，在他的耳尖浅浅啜了一口。金抬起眼帘，却发现属于他的少年偏过了头，只露出染上淡色绯红的耳畔。金把手缓慢地上移，抵在格瑞的胸口上，悄声开了口：
“这颗心一直就在你身上，我只是让你意识到它的存在罢了。”
“刚下训练课就去找金？”101号女生凑过来看他终端的聊天窗口，捂着嘴揶揄道，“大部分杀手学徒都跟自己的教官更亲密些，只有你一天到晚去教学楼找教员。”
格瑞忙着收拾包裹，没空搭理她。她看格瑞不理自己，狡黠地耸了耸肩，悄声抱怨了一句。从包里找出一颗橙子味的棒棒糖径直向格瑞扔过去，被格瑞稳稳地接住。她微笑着冲格瑞点头说：“代我向金问好，早点回来。”
格瑞低声说：“嗯，凯莉。”
去见最喜欢的人，就算背着再重的包，脚步也变得轻飘飘的，仿佛在云层间穿行。金还没有回他消息，但那又怎么样呢，马上就要见到本人了，什么话当面说就好。
可他没想到的是，金的单人寝室此时正被无数警戒线围着，就连周围的教员寝室也都没有人在，整条走廊安静的可怕。终端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，是A级任务告示，搜查最新潜逃的通缉犯，而显示屏上闪烁的人脸熟悉，甚至还带着惯有的笑容。
格瑞的瞳孔霎时间缩小了。
【05】
国境线。
只有这一段土坡没有通电的铁丝网，算是最便捷的逃难道路。这里也是上次大战的罪恶之地，那次战役邻国折了两千多人在边境线，全是被地雷炸死的，现在他们的脚下除了地雷，就是敌人的尸骨。
“踩着我的脚印走，金。”
他的少年替他在前面勾开杂草，英勇无畏地替他开路。两天前金刚刚知悉自己被通缉，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，第一时间在熟人的帮助下逃离了学校。他知道抢走自己通缉任务的人是格瑞时还舒了口气（多年的默契使然，他知道格瑞抢任务是为了帮自己拖延时间），他们会合后，格瑞也答应了和自己一起逃往邻国。可这一路下来，格瑞叛逃的消息也被官方传遍，他们被追杀，所幸有不少好心人相助，他们终于得以抵达逃亡之旅的尽头。
现在他们都有负伤，金小腿上的麻醉药效还没过，一瘸一拐地落在后面。胜利在望，身后追赶的脚步声也近了，流弹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，对方射击的位置很远，枪法也不多准，但胜在弹药充足。金痛苦地迈着绵软无力的腿，只要翻过这个山坡，他们就能逃到邻国，过他们想过的自由生活。
——他们可以是人，而不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。
“小心！”
听到金的提醒，格瑞双手抱头蹲在原地，躲开了那颗子弹。而金一下没站稳，他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，似乎不同于土质的松软，低下头，脚下枯黄的草根掩映着金属色的压盘，他正踩在压盘正中，只要他把腿收回去，地雷就会爆炸。
前方的格瑞回过头，他在喊自己，他在让自己赶紧跟上他的步伐，只有十多米了，山顶近在眼前，他都能看到自由在不远处向他张开双臂。还差几步，就还差几步，金的眼泪从眼眶里滴下来，他深呼吸了几下，往身后看了看，五六个士兵端着枪跑过来，冲他们喊停，要他们束手就擒。
格瑞也反应了过来，换做平时金一定会把他怔愣的样子拍下来，可现在不行，在战场上愣神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往死神的刀口送，死神已经扼住他自己的喉咙，他不能让这一路的辛苦白费……金露出一个歉意的笑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冲格瑞大喊：“格瑞，向前走，不要回头，你一个人也能好好地生存下去！”
后面的人离他们还有二十多米，格瑞隔着好远的距离遥望金的眼睛，好像要往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穷尽自己的爱意。终于他扭过了头向前进发。他翻过山头，太阳光明晃晃地从头顶散射过来，他忍不住用自己的手去遮眼睛。
那声巨大的爆炸响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里，敌人的惨叫和撤退的脚步声都显得微不足道，爆炸的硝烟从山的那一边袅袅吹来，他僵直着身体一步步走下山坡，任由泪水划过冰凉的脸颊。
既然你会离开我，为什么要把我从冷血的机器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呢。
尾声
异国的列车驶过边境小镇，谁都没有注意到穿着黑衣的银发青年是从哪里来的。他仿佛只是出车厢走了一圈，便回来坐到原来的座位歇息，他甚至没有拿行李，但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却像个不折不扣的旅行者。
格瑞从大衣里拿出一本日记，封面是金色的箭头，他翻着日记，维多里、浮瑞郡，还有首都日光城。邻国和他们寒冰国相反，一年有四分之三时间都是晴天。金专门用红笔在这里打了圆圈着重标记，还在上面批注“如果有机会，一定要把这些地方都去一遍”。
他把扉页的几根金发夹到书脊，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中。下一站近了，他不用再去担忧身份的限制，担心寒冰国的封锁，没有什么杀手和工厂。金没能走出寒冰国度，那便由他用脚步丈量更广阔的世界，他将带着两个人的份踏上自由之路。
格瑞望向窗外的站台，边界小城依旧被层层浓雾笼罩，但敏锐如他，并没有错过站台上的矮个子青年。列车驶过，青年的帽子被带起的风吹跑，露出一头金发，恍若云层里漏下的灿烂日光。
——寒冰国度。End。——
最后怕宝宝们看不懂解释一下：
金踩上的地雷是哑弹，当他挪开腿的时候发现没有爆炸。而爆炸实际上是因为身后追杀的敌人踩上了真正的地雷，金趁乱逃走，却没有在山下看到格瑞，他想了想，觉得格瑞肯定会按照他笔记的内容挨个去一趟，于是就想办法到格瑞列车的必经之路上蹲守他。
是HE呢！！！！
